也许还因为处在白天的原因,小酒馆里没有什么客人,但更有可能是因为这里简陋的环境。
一排散乱的酒架,一张长桌子,和几张零星的椅子,组成了这家小酒馆的全貌。
寥寥无几的顾客和乐队的曲调一样忧郁,没有人衣着光鲜亮丽,男人们的裤腿上沾着泥巴,胡须里甚至还有燃尽的烟灰,他们粗鲁地互相推搡、哄笑,接着豪饮。
很显然,这里是某座偏离世界中心的小小乡村,工业化的风还没像蝗虫一样刮过来,男人们从不在意时间,更不会喝到掺着机油味的威士忌,脖子上的围巾也一定是由某位亲密无间的女性一针一线缝制。
光着脚,头发乱蓬蓬,身上只穿着单薄连衣裙的我,似乎很容易融入这片环境。
然而,我的出现,却让整个酒馆都陷入死寂。
他们一同把视线放在我的身上,那些目光令我忍不住想要蜷缩成一团。
通常情况下,当一个男人这样看着你,不是想和你打架就是想要抢走你身上的钱包,那充满**裸的侵略性,丝毫不加掩饰。
“听说了吗,”低低的议论声传来,“这就是那个外乡人从北渊里带出来的女孩。”
“是只魔物吧,你们瞧她的翅膀。”
“管那么多干什么,老实说乔治,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骚的魔物呢。”
又是一片低低的哄笑声。
我把头一低,想要从木栏门处开溜,却被两具散发着酒臭味的身体堵了回去。
“喂,”我弱弱地抗议道,“你们挡到我的路了。”
他们的脸上露出恶心的笑容,同时朝我伸出手。
“小家伙,你哪里都不能去。”
“你们别,别碰我!”我惊恐地往后跳了一步,身后的翅膀也跟着扑腾。
但那群男人依然不依不饶地围了上来,他们身上的味道让我如坠冰窟,手脚冰凉。
我早该想到的,我已经不是那个丢到大街上就会消失的社畜大叔了。
一位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真空萝莉,对这群粗鲁的醉鬼来说,简直就是一块移动的小甜糕。
完蛋了,我的鸭生。
“这翅膀是真货吗?”他们扯住我的翅膀,羽毛簌簌落下,我点头,接着被堵在墙角强迫跪下,看到我害怕得浑身颤抖,他们兴奋地大笑。
“嗨嗨嗨,今天可真走运啊!”
他们按住我的脑袋,接着开始撕扯起我身上唯一的一件连衣裙,好在这件连衣裙质量诡异的好,最后一道防线还没有被彻底攻破。
我抱着脑袋,脑袋深深埋进双腿间,尽可能小地把自己蜷缩成一团。
求求了,求求了,我崭新的鸭生才刚刚开始,能不能不要这么快就夭折啊。
“你们确实很会走运,只是....我没想到,你们居然敢指染我的东西。”
在我身上肆虐的大手一停。
“识相就赶紧给我滚啊,蠢货!这里没有你一个外乡人参与的份。”
“是吗?”
酒瓶砸碎在地面迸溅的液体——
桌椅被掀翻时扰动的灰尘——
惨叫声——
血腥和烧焦的气味——
接着,沉寂。
“起来吧。”
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,但我没有抬头向上看的勇气。
“我让你起来。”
熟悉的颐指气使的语气,但我依然缩在地上瑟瑟发抖。
熟悉的男人细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,然后把我从地上抱了起来,这个怀抱熟悉到让我想要流泪。
所以我真的这么做了,殷红的泪珠将他的衬衫染上一片斑驳。
当他熟悉的手一下又一下抚摸上我的脊背,难以名状地安全感遍布全身,我突然不可避免的意识到——
他可能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靠了。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我是一个已经完全成熟的男人。
我在伦敦有一份合法稳定的工作,我能养活自己,并且供养自己的一项爱好。
我有一幢房子,有自己的积蓄,我完全独立,就算经济危机一百次,我也不会饿死。
但在一次昏天暗地的加班过后,醒来,我长久地凝视镜子里的自己——
我是一只还没长大的鸭子,母的。
现在快要饿死了。
有时生活就是这么戏剧化,一个人从拥有一切到一无所有,可能只是眼睛一闭一睁的功夫。
一无所有?啊不,其实现在的我也算不上一无所有,人家可是有自己的主人的,他一定会把自己饥饿的小鸭鸭给喂饱的吧?
会吧会吧?
从小酒馆回来以后,他就冷冷地把我往地上一扔,自己又钻回被窝睡觉了,一睡就睡到现在。
我再也没了往外跑的心思,一次短暂的外出就差点让我鸭间失格,这让我如何再敢有探索这个世界的勇气呢?
我只好在这个租来的房间里翻箱倒柜,打发无聊的时间,在一个灰扑扑的柜子里还真让我找到一本书。
书上全是些老掉牙的传说,什么世界上有五条龙啦,什么白龙,黑龙,红龙啦,我早在六岁生日前就不愿相信这些骗小孩的说辞了。
不过书上还记载了不少龙与龙,龙与人的故事,我像读寓言童话一样读的津津有味。
可是精神食粮再丰富也不能满足现实中的胃啊,窗外的天色渐渐阴沉了下去,我愈发觉得饥饿,如果他再不肯醒来,那我可能要尝尝自己这对肉乎乎的翅膀的味道了。
终于,在我盼星星,盼月亮的眼神中,他在床上睁开了他金褐色的眼眸,接着坐起身子。
“主人。”我蹲在床头,委屈巴巴地说道,“我饿了。”
可他只是冷冷地暼了我一眼,没有说话,大概还在为下午我偷偷开溜这件事而生气。
该怎么办呢?没关系,这个时候就要充分发挥我身为社畜圆滑的社交能力。
“我可以给您讲个故事吗,主人?”
“嗯?”
他又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。
“从前有一只小鸭子在排队,”我抖了抖自己背后的翅膀。
“它想要前面的鸭鸭对齐,却怎么样也做不到,于是它很伤心地说:”我仰起小脸,踮起脚尖。
“对不齐鸭,对不齐鸭,对不齐鸭。”
男人:😅
我偷偷看了一眼他的表情,只见他毫无反应地拉开窗帘,还是很不开心的样子,难道是这种儿童般的纯真风趣没发打动他吗,我有些丧气地用手指在地上画圈圈。
“你给我停下。”他一把将我从地上揪起来。
“现在,把你的真名告诉我。”
“嗯....”我挠了挠后脑勺,“汤米?”
“太难听了。”
虽然我自己也知道,但你这么直接地说出来我还是会很受伤的啊。
“你以后就叫阿黛灵,”他用斩钉截铁的口吻说道,仿佛这个名字本就属于我。
“唔......”
“不喜欢?”
我摇摇头,问道:“那你可以,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吗?”
“你不需要知道我叫什么。”他为自己围上斗篷,穿好靴子。
“那对你没有任何好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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